移民故事|43.北京人在纽约—原来世界如此广博而精彩

prologue: 一个决定，两个本科
我曾经是北京一所一本的学生，从小喜欢生物喜欢自然，所以大学报了生物科学，我那时候的梦想是以后出国读博，因为我们学校的老师大多数都是国外的phd和博士后，所以我梦想在美国读phd然后回国在大学任教。那时候我的梦想很简单，就是安安静静搞学术。
大三那年，我们系有个3+2的项目，对接美国一所学校。那个学校的老师到我们系来开讲座，类似于座谈会那种。因为这个学校没什么名声，所以去的人很少，总共就十个人左右吧，加上对面四五个老师，我们开开心心聊了一个多钟头。
这件事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因为我身边有很多去美国读书的亲朋好友，他们形容的大学校和我所接触的这所学校的老师有很大不同，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学校小吧，师生比例比一些大学校要高一些，所以格外的体现出教职人员对学生们的人文关乎。
我的一个同学心动去了，去了以后和我说感觉不错，于是我大四毕业就过来读研了。因为我是师范生，所以不能提前出国，只能等到毕业。
来了之后，生物系有两个方向，一个宏观一个微观。我朋友读微观，我读宏观。微观大概有两三个中国人，而宏观只有我一个中国人。宏观的课很难，动物学、动物保护学、鱼类学、湖泊生态学等等，需要大量的学术词汇积累和阅读量，终于，在期末考试前和同伴的两个美国同学促膝长谈之后，我做了退学的决定。于是那一个学期下来，我们方向一共有三个人退学了，就是我们仨。

做这个决定，我不后悔，不是因为课难，课难可以坚持可以努力，而是因为我突然发现原来我喜欢生物，可是并不想以此为生。我们系有太多天赋凛然的同学，对这个学科满腔热忱，我自认为到不了这个地步。
而且在见识了本科之上的高等学术道路的风景后，我认为这条孤独艰辛的学术之路并不适合我。在衡量了自身能力后，这学期过后，我重新申请了经济学系，成为了一名本科生。三年后，我以全系第一的成绩毕业，拥有了生物学和应用经济学两个学士学位。

culture shock: 系里唯一的中国人
经济系的外国人更少，大多数国际生倾向于选择国际贸易、商务管理等学科，经济系是美国本土人更倾向于选择。因为作为宏观科目，它涵盖的更广，对于普通美国人来说，学经济的可以去搞商务也可以搞学术，什么都能网上靠一靠。
在这个local college里面，我成了那一届里唯一的外国人，据我所知，全系算上我有三个外国人，一个大我一届的印度小哥，和一个小我一届的日本妹子。但可惜的是，美国的课程设置按难度分级，在我们学校，本科课程是01-04开头的，01就是level-1也就是初级，2就是level-2高一级，数字越往上越难。一般大家都会按照大一读level-1大二读level-2这样依次往上读，所以我几乎没见过和我不同级的人，这个印度小哥当过我大四一堂课的TA，日本妹子和我修过一堂选修课，而我绝大多数时间里，都是作为班里唯一的外国人存在。
我们学校是一所公立院校，隶属于SUNY系统，也就是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是以我们学校的绝大多数美国人都是纽约州本地人。这里需要提一句，公立大学读书的美国人，只有本周户籍的人才能享受公立的便宜学费。而外州的美国人是和国际生一样都算在out of state student即“非本州学生”里面，学费是一样的。
而本州学生的学费大概是非本州学生的1/3-1/4不等，所以这个便宜也只是相对于外州学生而言的。我认识一个新泽西州过来的学生，除了我们上学校统一的国际生保险而他自带家庭保险外，缴的学费和我们国际生一模一样。私立学校就更是如此了，所以美国人读大学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Student loan（学贷）在美国大学有市场不是没有道理的。

话说回来，作为班里唯一的外国人，我真的是备受关注。感受了一把二三十年前外国人在中国的待遇。比如上课做presentation，基本都是做报告的人聚精会神地讲，讲台下听的人各种走神写作业玩手机睡觉。但只要一到我，同学们都聚精会神的看着我听我讲完全程。
原因无他，在这个十八线小城市歪果仁太少了，我的同学只有黑人白人拉丁人，我是唯一的Asian也是唯一的老外。虽然由于语言限制不常和人打交道，但其实所有人都明里暗里的关注着你，尤其是上课发言作报告汇报作业的时候，最开始真的是亚历山大，因为本来我的发音就是“4分”，别人还听的那么认真，你发音错了语法错了打个磕巴儿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我依旧记得我最开始做报告的时候，声音是止不住的发抖，以至于教授要时不时的问我are you ok？（你还好吗？）然后我就会用颤抖的声音回到I’m… I’’m fine.
我用了整整三年时间才做到了“不胆怯”这三个字。作为一个非英语母语者的外国人，你永远不可能说英语比这些美国人更好，所以沟通能交流才是第一位的，自信最重要，发音反而是其次的。我上课的时候会录音，回去反复听，老师的发音、声调，说话语气、思路等等，都是我可以借鉴的，然后我还会模拟一问一答，假装有另一个同学没听懂我给他解释，这样讲解下来课程内容我也弄懂了，问和答两种表达方式也会了。

如果还是有没听懂的地方，记下来下次去问老师或者同学。有的时候我也会借同学的笔记来拍照，这样既能查漏补缺，也能了解美国人记笔记的方式/学习方式。因为本身同一届的人多多少少会上很多一样的课，所以后来大家基本都是半熟脸了。很多人看到了我的努力，可能他们因此觉得我学习好吧，毕竟不用分出精力打工可以专心学习。所以后期大家也会来找我问作业问问题组学习小组了。
毕业的时候找老师写推荐信，我的dean同时也是我计量经济学的教授推荐我去他的母校读博，我放弃了，转而申请了纽约一座大学的硕士。他说你不想毕业回来教书吗？我说，我觉得埋头学海的日子不适合我。他笑了笑略带遗憾的说，可惜了，你是这一届最好的学生了。

social tip：如何与美国人相处
美国人普遍要比中国的同龄人独立，也更成熟。这不光是因为教育方面的差异，比如中国人都在努力学习参加中考高考，而美国人要努力社交参与社会活动什么。这当然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则是，美国人打工。
公立学校的美国同学真的很努力，上课之余还要打工。非本市的学生要租房，即使是本市local，尚且还要自付生活费，有一节课上大家嘲笑英国人（欧洲人）不打工，老师顺手问了句“打工的举手”，结果班上只有我一个人没举…老师理解的看着我（也可能只是为了圆我的面子），你们中国是one-child-policy，肯定爸妈钱都花你身上了。
美国人更独来独往，很多同学一起读了四年，最后也就是互相知道个名字混个脸熟而已。没办法，很多人不住校，因为住校贵，大多数人都是commuter（通勤）。有课的时候来，没课的时候打工，同学之间关系很淡。是以我与我的同学们，三年下来依旧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而我，第二年就从学校搬出来住了，租房在离校四站地的一个居民区和我那个先一年来的朋友合租。于是我们这户儿，又成了这个community里唯一的一户外国人。后来我的朋友交了个男朋友，经常去男生那里，虽然房租还照常交（毕竟签了lease），但基本上这个房子就是我一个人住。
我的房子在那个街区的中间，走到车站还有5-10钟。路上会遇到一排高高的松树，有一只松鼠定居在上面，它会在高高的松树上晒蘑菇（松鼠会在晴天晾晒蘑菇等一些湿润食物便于储存）。有时候我经过那排松树的时候就会被蘑菇砸到脑袋，抬头看去就会发现一直胖松鼠看着，也不知道是它故意扔蘑菇砸我还是风无意中吹掉的。

于是我记住了这排松树和那只松鼠，也记住了这排松树旁边的那栋房子。那栋房子的风格和这条街上其他的二层或者三层小楼的风格完全不一样，它在地上只有一层，而且是平顶，没有那种尖尖的屋顶。更像是顶子比较平的蒙古包。于是有一天我迟到了，路过这栋房子的时候一个老奶奶正好出来取报纸，她借了我两块钱去买公交车票（我一般是走路上学）赶集。
第二天我还了她两块钱外加一根参加学校活动时得到的棒棒糖，她很开心，于是我们交换了名字，她叫may（maple），我叫jin。她是个印第安人，有个业余棒球选手的儿子叫andy（andrew），往后的日子里，我们成了朋友。这两年，我的朋友就是这位八十多岁的老奶奶和他五十多岁的儿子。
美国有各色人种各种族裔，每一类都有各自的特点，交往方式也多少不尽相同。黑人和拉美人能歌善舞，热情开朗，说话做事非常直接。而白人相比起来就稍微委婉迂回一些，当然，比起我们中国人的交往方式还是直接多了。而土著居民native american就对白人就或多或少有一些排斥感。比如美国第一任总统华盛顿，在我接触到的有限的几位印第安人的眼里，都是个贬大于褒的人物。他促成了美国的独立，而他也从印第安人的手里夺走了这片土地。
我的个人感受就是，和美国不要太多客套话，该干嘛干嘛。要是办事就要直入主题，把话说明白，因为美国人不会“猜”，他们的脑回路构造都是直线条，没有弯儿。
和美国人交往，真诚放在第一位。独立的美国人不是在忙工作忙打工就是在忙学习忙各种，他们不善于寒暄客套也不会“猜”，但也能看出来假客套。所以只有第一时间展现出你的真诚和乐于交往的态度，先说两句赞美，你裙子不错，你今天看起来真精神啊，或者闲聊两句天气，给予他们明确的信号，你是个包含善意易于相处的人。
其实美国人和中国人都是人，大家并无太大的区别，了解了美国的一些禁忌比如政治正确、种族和宗教，剩下的其实大家并无不同，只要敞开真心摒弃偏见，哪里的朋友都可以交到。

share: 如何说好一口流利英语
我永远记得刚到我们学校的时候，作为系里唯一的外国人，我选择加入学校ISO（International Student Organization）做志愿者，ISO里我的一个韩裔美国人朋友给我的英语打分，说，Jin，如果我或者说美国人说英语是10分的话，我给你（的口音）打4分，那个XXX（我的一个中国朋友），我给他打2分。
这句话真的惊到了，我自认为我的英语口音高于我的同学们，没想到这个“高于同学”的英语水平在美国人的眼里看来还是个不及格。
练口语就要生磨，一个音标（主要是元音）一个音标的纠正。手机常备一个电子词典，看见不确定发音的就查一遍，然后模仿。听见美国人发音和自己发音不一样，就查一查然后再模仿。不求完全一样没有口音，但求口音轻一些易于听懂，一切都是为了交流沟通互相能听懂而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