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湖观舆丨谁在给爱学习的年轻人泼冷水

荆楚网（湖北日报网）主编舆情分析师 卢霜

“白天上班，晚上学艺”。当下，为自己充电成了年轻人缓解生活压力和精神焦虑的良药，通过充实自己来对抗“空心病”，增加安全感，丰富精神生活。与之相对应的，是知识付费行业迅速兴起。知识付费就是将知识资源进行组织和包装，通过互联网售卖给有需求者。数据显示，2023年全国知识付费用户规模突破5.7亿人。然而，在行业发展过程中，诸多乱象给年轻人的学习热情泼了一盆冷水。近日，夜校热背后的课程质量不佳、低价引流后乱收费、低价购买网课后遭遇“套娃”收费等问题引发关注。

知识付费产品的三大问题

一是内容专业性难保障。付费的知识内容产品，其价值在于足够权威、专业、有用，但当前对知识付费产品的主体资质、内容审核等环节缺乏规范监管，导致付费的知识内容质量难以获得专业性、准确性、有效性等方面保障。首先是知识输出者资质难保障。有业内人士称，网络授课门槛较低，除了医疗行业外，对其他行业的从业人员资质没有明确要求。没有金融分析师证书的人教人如何理财“年入百万”，没有心理咨询师资格证的人传授心理学课程。2024年初，号称“中国AI教父”的网红导师李一舟自诩清华学霸，但最终被曝是学美术的。其次是内容质量存在问题。据极目新闻报道，黑猫投诉平台中，关于知识付费产品“交付知识内容差”等成为大多数消费者投诉的主要缘由。具体包括内容同质化、大量“注水”或者“烂尾”，如部分课程内容可能只是简单地堆砌概念和技巧，缺乏深入的专业知识和实践经验，甚至只是个别导师介绍个人经历和成就，学习者在付费后很难获得真正有价值的知识和技能。

二是“套娃”式收费体验差。知识付费产品还存在“套娃”式收费乱象，主要是以低价作为噱头和诱饵吸引消费者购买，逐步引导消费者加入圈群进行二次消费，通过微信或是直播的方式来推销所谓的更专业的高价课程，但结果往往是花了大价钱，却依然得不到核心知识，或是看不完整体内容。浙江消保委知识付费消费问卷调查结果显示，46.1%消费者遇到过低价引流的情况；36.9%消费者遇到过“套娃”式收费的情况。如某平台在多个直播间推销1.9元特惠的“5天声音训练营”课程，但5天的学习课程并无较多有价值知识，在课程结束时，主播老师开始宣传额外付费课程。再如工人日报报道称，一些机构、个人打着夜校的名义，通过低价吸引客流，推出课程的质量难以让人满意。

三是饥饿营销虚假宣传。一些机构将知识付费产品通过自媒体图文广告、短视频平台直播等方式引流，且往往以低价或免费课程为噱头，进行付费产品营销，在该过程中，饥饿营销、制造情绪焦虑、虚假或夸大宣传更是常见套路。潮新闻报道称，在抖音、快手等短视频平台上，“10节课编程入门速成”“5分钟掌握写作技巧”“7节课学会理财”等付费课程营销中，“错过这次机会就再也没有了”“别人都在学你不学就落后了”等话术拿捏了不少人渴望提升的焦虑心理。再如央视新闻报道，江苏淮安备考一级建造师的丁先生，在短视频平台无意刷到了账号名为“嗨学一建备考”的宣传视频，因为听信了“百分之百帮你过，不过退费”的承诺，花高价购买了课程，最终考四门其中三门都没通过，申请退费时却被告知不满足条件，不能退费只能续课。

知识付费乱象的四大风险

一是滋生社会管理风险。知识付费行业乱象可能给社会管理带来内容侵权、非法集资、传销诈骗、涉稳维权等诸多风险。如媒体报道称，今年3月，上海警方捣毁一个以“无门槛学习剪辑、进军短视频平台赚钱”为幌子骗取钱财的犯罪团伙，查冻涉案资金1000余万元。一些网红将知识付费演化出多种商业模式，如类传销、私董会、商业陪跑等，轻松实现动辄上千万元的高收入。如培训机构万门大学疑似爆雷事件中，有学员表示，自己被推销过成为地区公司的代理，但需要缴纳6.6万元代理费，一般两个月就可回本。客服小万君推送的信息显示，2021年3月已有27300名学员加入终身VIP。若按终身VIP收费计算，涉及金额高达6亿元。网红导师参哥的私董会入会费用高达8万元，有超过2700人加入。

二是助长不良舆论生态。当前，部分知识付费产品运营主体往往通过炫富、煽动焦虑、夸张炒作、立虚假人设等方式获得关注度并实现涨粉，这无疑会折损社会互信，传递渲染社会焦虑，助长一夜暴富、速成主义、功利主义等不良社会风气。媒体披露，网红导师往往通过“成功学”话术与炫富技巧迅速积累千万粉丝，常用的夸张话术包括“18岁赚到人生第一桶金100万元，25岁买劳斯莱斯，28岁是一家短视频流量变现公司的老板”“22岁买宝马，加入宝马圈，2013年买了6000平米的大楼开工厂”“出道1个月变现1000万元”……更有甚者，通过情绪化和低俗化的内容来吸引粉丝。如网红导师参哥，就以“暴躁文学”为特色，通过极端情绪表达和粗俗的语言，立“真实”“接地气”的人设，迅速吸引大量粉丝的关注。网红“董太太”在课程售卖过程中，宣传所谓“打破阶层固化”“富人如何教育孩子”，不仅被媒体批评课程内容与实际严重不符，且客观上助长了社会焦虑情绪。

三是影响认知导致利益受损。知识付费内容质量问题容易影响付费者认知，甚至涉嫌宣扬封建迷信内容。或者导致学习者在实际应用中遭受损失，有人可能因此贻误就医看病、学习就业的良机。央视新闻报道，江苏丁先生本来备考一级建造师资格考试，但由于过分信任培训机构，复习内容都以该机构划的为准，结果四门课程丁先生三门没考过，其中案例分析题更是一题都没押中。有的知识付费产品内容可能涉嫌侵权，如媒体报道称，部分付费课程直接复制了其他原创者的内容，可能导致学习者在使用这些课程时面临法律风险。

四是损害产业健康发展。知识付费行业野蛮无序生长，容易加剧互联网内容同质化甚至低俗化现象，影响知识付费用户的体验，降低消费者付费热情，甚至可能导致行业形象被污名化，耗损行业发展潜力。潮新闻援引业内人士分析认为，为了刺激用户付费，“讲师们”通过贩卖焦虑的方式刺激用户，用户购买后发现实际价值不大，再一次降低付费意愿……如此会陷入恶性循环。值得关注的是，知识付费领域近年来负面舆情屡屡涌现，如网红导师们立虚假人设、炫富并炒作所谓的成功学、利用私董会敛财等，这可能导致知识付费产品被贴上华而不实乃至诈骗等负面标签，导致行业形象被污名化，并劣币驱逐良币，真正有价值的知识付费产品因为缺乏浮夸的营销手段而无人问津，让消费者利益受损的同时也极大地损害了产业健康发展。

客观上来看，由于知识付费产品是无形产品，个人体验、喜好会影响产品评价，因而如何建立标准化、具象化的统一评价标准仍需探索。后续，平台可基于用户真实体验建立评价打分等渠道，并以此为依据在算法上从优推荐，建立相应的投诉受理调处机制和多元化纠纷解决机制。对于监管部门来说，应加快建立起行业标准，逐步设置从业门槛，打造完整的知识付费消费权益保障机制，并加强巡查落实，为年轻人学艺提供安全保障和多元路径。

专题：东湖观舆